短短的五个字,叫闻潮生与阿水都愣在了原地,他们难以置信的眼神比这山间燥热的风还要燥热,法慧没有解释,也没有故事,但许多事情因为这五个字已经合情合理,水到渠成。“他知道吗?”闻潮生问了一句。法慧头也不回地牵起马绳。“他不知道。”闻潮生掐指一算年纪,蹙眉道:“时间对不上啊。”法慧低头,意味深长道:“对的上的话,他就要起疑心了。”“娘亲不让我说。”“会影响他完成大事。”“以前不明白,现在明白了。”“娘亲不是傻,是懂。”青灯拿着一袋子经文从寺庙中走出,堆上了马背,法慧扶他上马,回头最后跟二人道别,眸子深处有一抹与年轻容颜不相符的成熟与深沉。“潮生、水姑娘,再会。”闻潮生呼出口气,抬手:“再会。”二人骑马离去,彼此心知肚明,所谓再会,大概率便是再也不会。临行前,闻潮生将「鲸潜」也传授给了法慧,这两门道家的功夫对身体有益,足够二人参悟修行许久,若是能琢磨透彻,未来青灯也许还能多活些年头。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再多活些年头。为了他的理想,为了那颗已经死了二十七年但忽然又重新活过来的心脏。暂没有了其他的事情碍眼,闻潮生与阿水全心全意沉溺到了修行之中。寻觅五境的道路艰难而漫长,这既是一道拦住了古往今来几乎所有人的门槛,就不会轻易让闻潮生二人找到,除了继续修行巩固逍遥游之外,闻潮生继续磨砺着他的剑道,而阿水则似乎对于「永字八解」尤有兴趣,拿着柴刀常常在山间比划,不时会跟闻潮生交流心得。“天人大劫究竟是什么?”某天夜里,闻潮生叼着已经生长出来的狗尾巴草躺在河边,他看着水流西去,看着随着水波而晃动的星月,出了神,以至于他忽略了点头的鱼竿前端。盘坐于一旁大石头上吸纳月之精华的阿水感知到了微弱的动静,忽然睁眼,她很快便看向了闻潮生的鱼竿,说道:“你鱼要跑了。”闻潮生摆了摆手:“跑就跑了吧,反正今夜又不吃鱼。”鱼到底是没跑。它卡在了鱼钩上,闻潮生捞上岸来,是条八九斤的草鱼,闻潮生看着它窒息挣扎的模样,心头不禁起了慈悲之心,转头拿块石头结束了它的生命。“不是不吃鱼吗?”阿水调侃道。闻潮生给这鱼去了内脏,生了火,穿在竹枝上,有理有据:“来都来了。”“就当是河神送我的。”“先前我们埋尸,没往河里扔,这就是福报。”阿水嗤之以鼻,但还是从巨石上走了下来,帮忙烤鱼,闻潮生去搬来了酒,问阿水关于五境破境的事情,阿水也是一头雾水,没什么头绪。“军中确实人才辈出,但真正破五境的寥寥无几,除了个别有名气的将军,但在战场上……五境与四境的差别会被缩小。”闻潮生讶异道:“会被缩小?”“那是什么意思?”阿水解释道:“因为战场之上的许多军人根本悍不畏死,而且处于大军之中,一旦被包围,插翅难飞,三五千精锐士兵可能便能将一名五境活活耗死。”阿水的描述与当初院长对于六境修士的描述相差不多,虽然五境六境的修士要强于普通人太多,可他们毕竟也是人,是人就会有所消耗,无法一直高强度的战斗下去。由是这样的人若放在江湖上自然令人闻风丧胆,可一旦去了战场上,威慑力会打折扣。“别听我这样的描述,让你觉得五境修士也不过如此,其实,这也只是在发生较大的摩擦且局势一方倒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状况,若是中小型战役或地势比较复杂的地方,多一名五境强者,很可能便能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。”阿水给烤鱼翻了个面,又刨了刨火堆,叫火势小了些。“大部分的军人没有时间与条件静心修行,更何况修行一途,本身便极为考验天赋,许多入伍的军人要么没过多久死在了战场上,能活过十年以上的老兵,少之又少。”“你别瞧齐国军队人数庞大,其实十年、十五年以上的老兵兴许也就七八万,甚至更少,他们之中不少人倒是修为不错,可历经无数战斗,已浑身暗伤,更有甚者缺手缺脚,再进一步已是奢望,由是如此,那几名五境的将军几乎不会提到任何与修行相关的事。”“所以……”她摊开手,叹道:“我也没有头绪。”闻潮生盯着火堆,淡淡道:“青灯大师跟我讲过一点,他是参经之时做了一场梦,他依稀只记得在梦境之中经历了很多事,醒来便涉足五境了,不过如今叫他回忆起任何与梦境相关的细节,他却是丝毫记起不得半分。”“我想去请教一下慈航与法喜,听听他们过来的经验。”阿水将烤好的鱼肉放在一旁的平整石块上,竹枝一夹,皮开肉绽,热气腾腾的白肉带着香气犹如白玉一般盛开在二人眼前。阿水对于自已如今烤鱼的技术非常满意,问道:“几时出发?”闻潮生对着白花花的鱼肉上了手,回道:“明日。”“行。”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