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景川被锦宁这样一问,微微一愣。良久,裴景川这才似心虚一样地开口了:“正是因为我把你当成妹妹,所以才不想看你变成这般模样!”锦宁轻笑了一下:“那这么说,我还得谢谢你?”“你当然……”裴景川正想说,你当然要谢我,可话到嘴边,就察觉到锦宁刚才那话,不是出自真心,反而带着浓浓的讥讽。裴景川的脸色一沉:“裴锦宁,你是一定要同我作对吗?你就这么容不得明月吗?”“别忘了,如果没有明月,你就是一个卑贱的庶女,你如今所拥有的一切,原本都应该属于明月!”裴景川见锦宁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,口不择言了起来。锦宁听到这,抬眸认真地看向裴景川,接着便神色苍凉地,从裴景川的身边路过。此时的她,已经失去了和裴景川争辩的力气。裴景川被锦宁那略带苍凉的目光一刺,这才意识到,自己刚才说话,好像太伤人了。他有些后悔。自己刚才实在是不应该冲动说出这种话。但也不能完全怪他啊!自锦宁回来,不过两日的时间,就明里暗里的针对明月,明明,明月才是受尽委屈的那个啊!是锦宁,是锦宁认不清楚自己的身份,如今还想着排挤明月!一切都是锦宁的错!是她太过分!她提醒锦宁,这样想着,裴景川似乎说服了自己,还没有忘记对锦宁的背影,大喊了一句:“总之,你好自为之!”海棠静悄悄地跟在锦宁的身后,好一会儿,说了一句:“大姑娘,你莫要将二公子的话放在心上,更不要因为这些话难过。”锦宁看向海棠,笑了笑:“不难过。”真的,一点都不难过。她早该想到的!这些人若当真,有那么一丝一毫在乎自己,前世就不会逼她殉节。因为只有她死了,才可以全了永安侯府女子贞烈的好名声,才可以顺理成章的,让裴明月嫁给萧宸。这些道理,她不是早就想清楚了吗?如今,还对这些所谓的家人,抱有期望做什么?没有期望,就不会难过。锦宁更衣后,便不打算再回到宫宴上去了。于是就差海棠,回去对宋氏说一声,只说她身体不适,要先回去休息。这话半真半假。她的身体没什么不适的,但却的确不想回到宫宴上去了。不回去,一来是她不喜和宋氏还有裴明月相处,二来是……她瞧见萧熠,自听雪阁出来,在雪中缓缓漫步。……听雪阁里的炭火燃烧得太足,臣子们也放开了不少,声音也噪杂了起来。萧熠饮了两盏酒后,便觉得有些闷热,于是先行离席,屏退左右,独自前行。比起热闹的听雪阁。被茫茫白雪笼罩着的鹊山行宫,雪落无声,显得格外的寂静。不知不觉,便走得远了一些,到了西偏殿附近。此处虽然不似织雪殿那样完全被废弃,仍在行宫之内,可还是鲜少有人过来。萧熠很喜欢,这种四下无人,天地空茫的感觉。这让他能暂且的忘记自己的身份,安安静静的,独处一会儿。人人都道,身为帝王,作为这天下规则的制定者,定是这天下最肆意的人。只有萧熠知道。身为帝王,肩挑大梁国运,其实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。便是来鹊山行宫,也不完全是为了赏乐,还另有计划。萧熠走着走着,忽地顿住脚步,冷声道:“谁!”锦宁藏在假山的后面,屏住呼吸,没敢吭声,似乎……不想被人发现,自己在此处一样。萧熠冷眸道:“是要孤亲自请你出来吗?”说着这话,萧熠深邃的眸子之中,满是冷意,抬腿走了过来。就在萧熠准备抬脚掀翻躲在此处,畏首畏尾之人的时候。萧熠看清楚了,假山后面之人的样子。那是一个,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少女,发髻上没有半点珠钗,乌云一样的发,半散而下。此时的她,正抱膝,坐在白茫茫的雪上,低声抽泣着,看起来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。萧熠微微蹙了蹙眉,他不是喜欢怜香惜玉的人,瞧见这女子坐在这哭泣,并无多少怜悯。但他也不愿意和一个柔弱女子为难,更何况……这女子出现在这应该就是一个巧合,她的肩头,已经落了很多积雪,来得可比他早。可就在萧熠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。那女子,缓缓抬头,看向了他。接着,好似受到了什么天大的惊吓一样,起身就要跑。只这一眼,萧熠就认出来这人是谁了。上一次是萧熠没想到面前女子见了自己会逃跑,所以让人跑了。但这一次,萧熠的行动比言语更快。他一把抓住了锦宁的手腕,用力往回一拉。锦宁瞬间被拉了回来,整个人又一次,跌落在那宽广又冷肃的怀抱。锦宁轻轻地挣扎了一下。萧熠垂眸,看向怀中被自己禁锢住的女子,问道:“跑什么?孤就这么让你恐惧吗?”锦宁脆弱地抬头,看向萧熠,小声开口:“陛……陛下。”“知道我是陛下,还敢跑?为何躲着孤?”萧熠沉声问道。锦宁沉默了一下,这才小声道:“民女,民女没有躲着陛下。”萧熠闻言,沉着脸道:“既知道孤的身份,那便应该知道,欺君之罪是什么后果。”萧熠说完这话,就注意到,怀中女子不知道是怕了,还是冷了,此时竟忍不住的哆嗦着。苍白的小脸上,唇被冻到泛红,鸦羽一样的睫毛,微微颤动着,整个人看起来,脆弱又可怜。萧熠蹙了蹙眉,拉着锦宁便往前走去。没几步的功夫,萧熠就推开了此处偏殿的门。殿内虽然无人居住,也鲜少有人过来,但里面却被仔细地打扫过。屋内虽然没有燃炭火,但隔绝了风雪,还是让人觉得,暖和不少。锦宁发髻上沾的雪,此时已经开始融化,氤氲的水汽,趁的她好似水鬼一样。萧熠看着面前的锦宁,蹙眉问道:“说说吧,为何怕孤?”